若用一個字來形容當年晉北春運的狀況,那就是:擠!
上世紀70年代初有個口號叫得很響:“抓革命,促生產,安全正點保春運!”彼時春運總體規模比現在小得多,蓋因客流僅為占總人口比例不大的探親者與全國僅30來萬(如今已有900多萬)的大學生。1968年我被下放勞動檢修火車,春節前后在大同火車站常見車還沒停穩,站臺上黑壓壓的人便蜂擁而至車門口,卻是干著急上不去;很多人背大包提小袋竄來竄去,無奈所有車門口都擁堵不堪,因為車廂早已爆滿。那用來緩沖車廂振動的圓彈簧本有間隙,卻因起碼一倍多的超員,而不堪重負被壓得死死無縫兒;這不僅令旅客由于彈簧失去彈性而頗感不適,更因彈簧硬抗導致斷裂影響行車安全。
某日一趟進京過路車,出站信號機早已顯示綠燈,可就是開不了,因為那些擠不上去的旅客不甘心,死死抓住老式客車的“手把桿”;站方出動多人連拉帶拽,趁此空當兒車總算開了。但剛啟動,突見有人復又抓著手把桿,邊走邊往車梯上邁腿。
危在旦夕,他如果一步走不好,腿就會伸到站臺下邊;只見女列車員雙手緊握手把桿,伸出一條腿假踹,那人就手扒下她的一只皮鞋,摔在站臺上。
當年春運規模不大,但運輸組織和投入的運力遠不如現在。客車數量、質量都難以保證,好多加開的“臨客”用的是解放前制造的雜型車,車外皮及座席皆為木板;短途臨客如大同至王村的市郊車甚至用載貨的棚車,稱作“代客”。總之,運能不高,效率較低,舒適度差。
因條件所限我一直未在老家過春節。1980年母親來信讓我務必回家過個年。路上遭老罪啦,大同至北京這一段本已吃不消了;而北京站換乘,一開車就爆滿,座底地板那狹小空間全躺著人,就連靠背頂上也“耍雜技”,甚至有人上了行李架。盡管不敢喝水,難免憋不住;然而廁所近在咫尺,可就是過不去;地板上的人可謂“親密無間”,那才叫水泄不通哩。我好不容易拔出腿,卻又沒處落腳,只好金雞獨立,找縫兒強行插入,那陣勢,就差人摞人啦。待拼到目的地,卻見里面有4個人,幸虧都是男性。
后來又回老家過了個年,只是再也不敢受那“一層皮的罪,索性來個“極端”,除夕下午走,趕在初一到。結果一節車廂只有三個人,還享用了一頓免費水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