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巷不是巷,是上海市金山區的一個鎮。宋時這里已有集鎮,叫璜溪。后因元代名士呂良佐居此地而改名“呂巷”。因姓改名,足見呂氏的威望和不凡。
地方志上說,呂良佐,教育慈善家,地方名士,博學多才,曾以百畝田地為資,興辦“璜溪義塾”,聘請當時詩壇領袖楊維楨為校長,附近童子可以免費入學。
呂巷沒見到姓呂的人,卻見到兩座橋,一西一東,西叫壽帶,東名玉秀,像一男一女兩個人的名字。據說呂良佐經常陪同楊維楨在橋上走動,觀景吟詩,橋就有了文氣,也有了詩意。我在這座古老的石橋上佇立,側耳聆聽,低頭沉思,橋下隱隱傳來瑯瑯書聲,千秋穿越,余音裊裊,直抵今日吾輩人心。
古人有言:仁者壽。名字里帶個“壽”字,這就不同凡響了,就是橋之仁者,不僅德高望重,更是鄉里賢達。據文獻記載,壽帶橋始建于宋代,明代重修,距今已有七八百年的歷史。
當地人習慣叫它油車橋,好像是橋的乳名,叫起來順口、親切。橋堍旁曾設有油坊,人們往來運送菜籽、榨油,因而得名。橋面有祥云圖案,踩在上面似有騰云駕霧之感,這也暗合了“壽”的寓意。八只小獅子輪廓不太清晰,神態卻栩栩如生。
我們來時,橋頭正中停一輛車,路過還得側著身子,可見這里過橋的人不多。橋上走動的人太少,橋孤苦伶仃,成了閑置之物。如同退休老人,退后一步也很少有人關注,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即使說“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也無濟于事。
沿著窄窄的小街從西走到東,朝更窄的小巷一拐,又是一座古橋,芳名喚作玉秀。始建于宋代,明代萬歷年間重修過,現橋為民國十六年八月重建。遠遠望去,單孔橋像是一彎秀眉,下面的目讓我想到“獨具慧眼”這個詞,還有一眼百年的惦記;更像是玉鐲,若戴在江南女子的手腕,再打一把油紙傘,從橋上娉婷而過,美得讓人心旌搖曳,情不勝收,仿佛要上演一曲《拾玉鐲》的老戲。
呂巷匆匆一行,拜望了兩座老橋,得到某些感悟。作為人,我也老了,但我不能與橋相比,存在就是意義,所以橋以自己的方式固守著、終老著、不朽著。
一刻鐘不長,若要眼巴巴地等待,也不算短,一位過橋人都沒有,連小動物都未遇見。橋不怕孤獨,不會生悶氣,也不會焦慮,該去的自然會去,該來的自然會來。我今天慕名而至,就是那個該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