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仲秋,風清氣爽,巢湖岸邊水闊樹綠,氣候宜人。受市政協常委、明教寺監院釋界山邀請,我們驅車前往即將改造擴建竣工的佛教道場相隱寺參加一個佛學文化座談會。相隱寺坐落在巢湖北岸黃麓鎮小黃山西側,緊臨肥東縣,剛剛修通的長黃公路沿面而過。我們從政務區出發,經龍川路、南北高架到環湖北路,過長臨,一直向東,全程50分鐘,一路順達。
相隱寺由南向北倚山拾級而建,木石結構,盛唐風格,色彩明麗,央央大觀。東西山勢逶逶迤迤,綠樹掩映,東邊近山,山勢陡峭,林木森然。西邊夾山之間有一鵝卵形池塘,澄碧如練,綠樹倒影,葉莖可辨。從山門到前殿,經大雄寶殿,到藏經樓,登臨最高處,向南望去,寬闊的巢湖水天相連、橫無際涯、白帆點點,波光耀動,一如范仲淹登岳陽樓而心曠神怡之感受。
據界山法師介紹,相隱寺是唐貞觀年間建造的。那個年月,巢湖水患頻發,北岸沿線幾十公里,一遇洪水,良田淹沒,民宅傾覆,百姓苦不堪言。唯有小黃山西側這一帶,每逢潮水涌動,便有一白衣仙女臨空飄蕩,身影映照之地,風平浪靜,眾生安然。當地佛教信眾認為這是觀世音菩薩護佑,便籌錢建寺祭拜。寺成,取名為白衣庵,香火繁盛,綿延千年。明末,朝廷昏庸,官場腐敗,其時在京為官的合肥東鄉長臨河人吳相影,憤世嫉俗,辭官回鄉,感白衣庵靈驗,拜行伊為師,出家為僧,取名萬如和尚。清初,朝廷得知吳相影品行高尚,為官正直,欲征召進京受官以輔政。其時吳相影既憤慨晚明皇室無能,失去江山,更不愿屈節為二臣,侍奉滿清,便對朝廷所派之人說:“吾出家之志堅,指南即不向北矣。”遂將白衣庵更名為指南庵。當地佛教信眾口傳相影為宰相歸隱,民間便有相隱寺之說,實是對吳相影氣節之贊賞。
清咸豐年間,太平軍轉戰巢湖岸邊,指南庵毀于戰火,后金陵寶華山隆昌寺住持浩靜和尚等進行修復擴建,有房九十九間半,成為當時巢湖周邊規模宏大、影響深遠的佛家道場。光緒年間,因住持劉和尚為慈禧六十大壽領醮有功,受賜“袈裟”和“玉如意”,庵堂之興達到頂峰。一九三四年,現任合肥市佛教協會會長妙安法師在指南庵落發為僧,幾年后,剛二十歲的妙安擔任監院。一九四九年以后,指南庵被陸續拆除,至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僅剩三間房舍為大雄寶殿。一九九一年,已掌管合肥明教寺的妙安法師確定指南庵為下院,并發愿重建,更名為指南凈寺。當年在北京參加中佛協會議期間,祈請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先生提寫指南凈寺之名。當時趙老忙于事務,沒有即時寫就。兩年后,妙安大師有機會與趙老相遇,提起書寫指南凈寺之事,且把這座寺廟千年以來,起起落落的過程介紹得十分詳盡,特別是對周邊信眾口口相傳吳相影歸隱之事描述得有聲有色。趙樸初不愧一代宗師,慎重思考以后,留指南凈寺之名不用,而寫“相隱寺”匾額。相隱寺由此而名傳佛國,叫響海內外。
今天的相隱寺占地八十余畝,建筑體四萬多平方米,中軸線層疊式建筑為佛教活動場地,東側建有書畫院、文藏等設施,西側有四百多張床位的休閑養老房舍,集多功能于一體。在這綠樹青山之間,古樸而肅靜的建筑群儼然如一位高士,隱逸在鬧市之側,傳承著千年佛學和五千年中華傳統文脈,與游人講述滄桑變幻世事。
在界山法師的陪同下,我們環寺一圈又回到寺前廣場,面北仰視趙樸初書寫的“相隱寺”匾牌,藍底托出的鎏金大字端莊而不失飄逸,勁健而含蓄媚柔。趙老是書法大家,取王字之風范,蓄蘇體之意韻,僅從字面,即給人無限遐想之空間。況且,“相隱”之“相”,從哲學層面理解,又是內涵深厚,啟迪人思。是啊,身處世事紛繁、萬象呈現的大千世界,能有一個去處,給自己階段性地休憩心靈,何不樂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