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易懷舊,我印象最深的還是青少年時代,關心愛護我的祖母、嬸母、姑母,她們作古已40多年了,但她們對我的愛與關心,讓我刻骨銘心,常魂牽夢繞。
祖母是最親我的人。我是長子,她抱了孫子,十分欣喜,我從一歲就離開母親的懷抱,和祖母一塊生活,吃喝拉撒睡都由她照料。當我能走路時,她帶我走親訪友,滿臉笑意。有時母親責備我,她就替我辯護。孩童時,我身體不好,祖母帶我爬到王母娘娘洞中,求神拜佛,把所贈的帶銅錢的紅頭繩帶在我的脖子上,保佑平安。每逢兌鎮舉行廟會或趕集就帶我去轉悠,直到我離家上兌鎮完校時,她流淚忍痛送我上學。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我,離開她獨立生活后,想她念她,親情難忘。1976年6月,祖母離世,我因工作關系未能出殯,在她有生之年我也沒有給她買過好吃的好穿的,愧疚難當,悔之晚矣。
嬸母一生命運坎坷,她和我二叔結婚時,二叔正在隋營學校集訓,夫妻倆從結婚到別離,只一起生活了七天,二叔這一別再沒回來,好幾年沒有音信,祖母天天到村口張望,打聽兒子下落,但直到她去世也未見兒一面。我二嬸一個溫柔善良文靜秀美的妙齡女子,就這樣晨起又夕落,日復一日地等待二叔歸來,不變初衷。等了十五六年,直到上世紀50年代初,二嬸突然接到二叔從部隊寄來的家書,卻是一張離婚書,讓二嬸悲痛欲絕。我也為二嬸難過而痛心,因為二嬸對我的好猶如姐弟,她幫助我,其中兩件事讓我難忘,一件是我在石板的背面寫了對父親不滿的四句話“言行不一,空話連篇,說了不做,等于不說”,父親發現,怒不可遏,就拿起石板當面向我摔來,嬸母見狀,就把我領到她娘家住了幾天。再一件是我在華靈中學畢業后得了傷寒病,二嬸為我倒屎倒尿,在我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永不磨滅的記憶。后來她改嫁了。有一次我回老家專程打聽她的下落,她已仙逝,我未能及時回報,殊覺憾甚。
姑母善良內向,不善交往。她嫁到兌鎮一個有名望的人家,她的公公創辦了“興盛昌”雜貨鋪,買賣興隆,生意好,每逢春節,爺爺常帶我到姑姑家看望,她總要給我壓歲錢,而且數目可觀,我高興也珍惜。她還給我制作了一套藍卡嘰布制服,穿上得體大方。姑姑對我的厚愛,我心存感激,可惜沒有及時回報。上世紀50年代成立公共食堂,她吃了不少苦,和社員起早搭晚,在田地里勞動,柔弱的身軀經不起歲月折磨,六十開外就撒手人寰了,我失去了一位好姑姑,悲痛不已。
祖母嬸母姑母對我的恩澤,我都未能及時回報,良心一直受到譴責。古人言:“人有德于我不可忘也”,我不能忘,然為時已晚。若有來生,有緣相聚,我定回報,這是我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