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導語:心很小,你住進去之后就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1.
周牧川之賤,無人能敵。
他能夠在某個大雨傾盆的下午,從城東開車到城西將自己的小表妹接出門,只為有人能陪他一起去看前女友的笑話。
他說:“你看看她現在的樣子,再想想她結婚時的得瑟模樣,我怎么那么開心?”
此時,作為小表妹的我坐在副駕駛上,看著蹲在民政局門口哭得不能自已的張紅紅皺著眉頭道:“你太無聊了。”
“寶寶開心就好。”他繼續得瑟,然后從車座底下抽出一把雨傘,打開車門沖下去,“你等著,看我當面花式嘲諷她。”
傾盆的大雨,仿佛要將整座城市淹沒,周牧川穿著一雙人字拖,舉著一把小紅傘,一蹦一跳地來到了張紅紅面前:“哎呀,離婚啦?”
張紅紅抬起頭,眼睛里閃過一抹錯愕,顯然沒有想到他會出現在這里,短暫失神之后,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往前走去。
他不急不慢地跟著她,甩著小紅傘開始唱歌:“咱們老百姓,真呀嘛真高興……”
“看著我離婚你就開心?”張紅紅瞪著他,滿滿的恨意寫在臉上,顯然想將他碎尸萬段。
“這不廢話,你若安好,那還得了?”周牧川越想越激動,將小紅傘一收,塞進她的手里,“來,再送你一個離婚禮物。”
張紅紅舉著傘就準備往街上扔,被路過的環保大爺攔了下來:“小兩口鬧情緒,別拿東西發氣。”
周牧川笑嘻嘻回道:“大爺,您說得對。”
張紅紅氣得差點沒拿傘把大爺給砸死,周牧川繼續蹦跶:“張紅紅啊,你說就你這把年紀,找個條件那么好的容易嗎?我要是你,就是抱著他的腿都不能離。”
雪中送翔、落井下石都不能形容周牧川此時在張紅紅心中的形象,她一聲冷笑,深藍色的裙子在雨中獵獵作響,像舊時的女俠。
“我這個年紀才嫁人怪誰?”
她和他周牧川在一起九年,從十八歲到二十七歲,生命中最好的幾年全是他的。
“愛怪誰怪誰,說得跟我有關系似的。”周牧川人賤嘴更賤,“當初你要是等我,還有這回事嗎?”
“敢情還成了我的錯了?三年又三年,你還真有臉說得出口!”張紅紅怒火攻心,舉著手里的傘就往他腦門上砸了下去。
“張紅紅,我跟你講,你這絕對是襲警,你現在可以不說話,但是……”
話音未落,我便看著周牧川像一只弱不禁風的小樹苗般栽倒在了地上。
2.
周牧川是一個警察,居然。
正兒八經的公務員,曾經在云南邊境當兵,受過傷、立過功,現在在我們那一片的派出所當副所長,對解決人民內部糾紛的案件深有造詣,比如夫妻關系不和諧、鄰里之間有矛盾,處理起來簡直得心應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大媽打交道多了,他從以前的人賤變成了后來的嘴賤,話多又攻心。
在被張紅紅攻擊后的第二天,他躺在病床上發號施令:“周燦,你給她打電話,說不親自來和解的話,我就要起訴她襲警了。”
我一臉無語地看著他:“你就額頭上破了條口子,至于嗎?”
“怎么不至于?”他將貼在額頭上的紗布撕下來,沖著病房外面大喊大叫,“醫生、護士!你們這樣包扎傷口合適嗎?這么小塊兒紗布能體現出我的重傷不治嗎?能激發犯罪嫌疑人最后的人性嗎?你們還有沒有一點兒職業素質!”
我撇開臉假裝不認識他,哥,別說話了,我怕你真的會被醫生和護士打得重傷不治。
他讓醫生用紗布在他頭上纏了一圈,比被人用啤酒瓶爆頭還慘烈,然后繼續指揮我給張紅紅打電話,電話接通之后,我按照他給我的臺詞開始忽悠:“紅紅姐,醫生說我哥可能有腦震蕩……我知道你沒打他后腦勺,但是我哥這個屬于腦前葉震蕩,隨時都有波及生命的危險。”
周牧川沖我豎起大拇指:“不愧是醫科大畢業的。”
我只想捂臉淚奔,因為這么一個腦殘哥哥,我拉低了整個行業的專業水平,使中國的醫學水平在我嘴里倒退了至少二十年。
下午時分,張紅紅出現了,應該是剛下班,還穿著高跟鞋和職業裝,面無表情站在床尾:“周牧川,你別跟我裝。”
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嘴唇泛白。
我曾對他的此次行為一度不解,看點兒笑話就完了唄,怎么還訛上了?
他岔岔不平解釋道:“不給她一點兒驚嚇,她是不會長記性的,真以為我長得可愛,就可以隨便動手嗎?”
蠢賤而不自知,非周牧川莫屬。
“哎呀,張紅紅,你怎么還上班呢?”周牧川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睛,“你那前夫就沒分點錢給你呢?看你那滿頭大汗,走路來的吧?車都沒分你一輛嗎?房呢?哎呀,你說你跟著他圖什么呢?”
張紅紅沒跟他爭辯,直奔主題道:“你不是說私下和解嗎?怎么和解?”
“你看看我這傷,你覺得怎么和解合適?”他捂著頭,仿佛真的隨時都會昏厥一般。
張紅紅到底還是善良,心中隱隱有愧,掏出一張銀行卡:“這里面有一萬,夠嗎?”
“我說不夠,你難道還要去借呢?”
“對。”張紅紅看著他,眼底有著難掩的疲憊,“只要能讓你劃清界限,多少錢我都借!”
周牧川一言不發,在所有人都以為是良心發現的時候,只聽他一聲冷笑:“想得美!我才不要你的錢!就要你天天來照顧我。”
張紅紅深吸一口氣,又想罵他有病,轉念一想,他現在確實有病,還病得不輕。
“我白天要上班,沒空。”她盡量耐心地解釋道。
“你晚上總有空吧,我等。”
“偶爾要加班。”
“總有不加班的時候吧。”
張紅紅怎么可能說得過深得居委會大媽真傳的周牧川?她嘆了口氣道:“你一輩子不好,我總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吧?”
“哎喲,把你美得,誰想跟你一輩子?”
張紅紅氣得再一次暴走。
她走了之后,周牧川就把自己關在浴室里洗冷水澡,陰雨綿綿的三月,他仿佛感覺不到冷,一遍又一遍,直至把自己洗得感冒發燒才善罷甘休。
他說,病了就要裝得像樣點,不能再讓張紅紅隨便欺負他。
誰能欺負得了他?明明是他負了張紅紅。
3.
他和張紅紅是初中同學,畢業之后斷斷續續有聯系,然后高中畢業之后便正式在一塊了。張紅紅在武漢讀大學,他在云南當兵,兩人之間隔了幾千公里,每天電話粥風雨不斷,約好大學畢業之后就回成都,然后結婚。
后來張紅紅回來了,他卻留在云南繼續服役,說理想和前途都在那里。
張紅紅沒有責怪他,接下來又是五年的異地戀,她給他下最后通牒:“你不回來,我們就分手。”
他說:“紅紅,我們先把結婚證領了怎么樣?你再等等我,最多三年……”
“三年又三年!我需要的是一張結婚證嗎?我需要的是你這個人!”她最終爆發,擠壓在心里的怒火開始燎原,“我可以開車去上班,也可以一個人洗衣煮飯,也可以生病的時候一個人吃藥輸液,可這不代表我不希望有個人陪在我身邊!”
他在電話那一頭沉默下來,回憶著他們的這些年,聚在一起的日子,似乎屈指可數,每年二十天左右的探親假,偶爾她來云南看他,他請假出去,早上八點出去,下午五點就要歸隊,其余時間都只能在電話里問候彼此的近況。
“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她嚎啕大哭,情緒近乎失控,“我們明明說好,畢業就回來,可是你騙我!周牧川,你騙了我!”
彼時,他正要出去執行任務,不能和她多說,只是說了讓她冷靜一下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后來他再也沒能聯系上張紅紅,從別人口中得知她嫁人的消息,對象是一個相親的,比她大了幾歲,家境殷實,對她很好。
那時候的周牧川還沒有現在這么賤,是一個根苗正紅的好青年,他說,最開始難過跟心里少了塊兒什么似的,可是想到終于能有個人陪在她身邊,又覺得很欣慰。
那應該是周牧川最像一個男人的時候,之后越來越賤,尤其是聽說張紅紅離婚之后,簡直賤得令人發指。
私下和解之后,張紅紅每天都來照顧他,大部分都是下班之后,幫他打飯倒水洗水果,但周牧川嘴賤不改。
“哎呀,拿根銀針給我,先試試有沒有毒。”他拿著筷子遲遲不動。
“毒沒有,口水倒是有!”張紅紅被逼急了就威脅他,“你吃不吃?不吃我馬上倒了。”
“口水我就放心了。”他吃了一口飯,“又不是沒吃過。”
張紅紅一個巴掌打在他的腦袋上,他順勢倒在床上,比碰瓷老太太還脆弱,一個不對,就重傷不治。
后來,他不再滿足張紅紅每天給他削水果了,他要上街吃小龍蝦。
張紅紅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周牧川硬是把腦震蕩病出了雙腿殘疾的效果,讓張紅紅用輪椅推著他上街。
他們從醫院出來,穿過繁華的街道,最后抵達人潮擁擠的鬧市,等把張紅紅累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之后,他的雙腿“奇跡般”地可以站立了。
他說:“坐上來,我推你。”
鬧市人多,推著輪椅幾乎寸步難行,他也不在意,在她的身后一點兒一點兒地推著走。
張紅紅神情有些恍惚,好像是十九歲那年,她跟他坐在武漢的街邊啃鴨脖,恰好看見一對白發蒼蒼的老人相互攙扶著經過,她說:“周牧川,以后你也要帶著我去吃遍世間的美食,看遍所有繁華,要是我老得走不動了,你就推著我去。”
他答,好的,女王大人。
舊時種種,卻早已是物是人非。
她的眼眶不由自主一紅,隨即低下頭沒讓他看見。
他們在路邊的小龍蝦攤停下來,張紅紅說:“你看沒看新聞,這小龍蝦里面寄生蟲可多了。”
周牧川不以為然:“我以前給你打十次電話,至少有兩次在吃小龍蝦。要是真有寄生蟲,你早就該變異了。”
張紅紅無言以對。
他們在最里面坐下來,叫了兩盤炒小龍蝦和兩瓶豆奶,周牧川沒吃多少,就一直在那剝蝦,也沒說給誰吃,就一個勁兒往她碗里扔。
很久以前,她在電話里跟他抱怨,別人都有男朋友剝蝦,就她沒有。(感人故事 www.bazhanggui.com)
他說,以后我回來了,隨時剝給你吃。
張紅紅有些想笑,這些東西,他倒是記得清清楚楚,或許說,承諾過的他就鮮有食言,唯獨那句等她畢業就回來。
“周牧川,你現在做這些還有意義嗎?”
未待他回答,他就一聲哀嚎,辣椒進了眼睛里,半天緩不過勁,她連忙用紙巾沾了水給他擦眼睛,一邊吹,一邊擦,連連問他好點沒有。
良久之后,他才點了點頭:“你剛才問我什么。”
“沒什么。”她搖了搖頭。
“你怎么跟他離婚了?”他問得隨意,似乎并不在乎這個問題會不會傷害到她。
“本來就是賭氣結的婚,離婚也在意料之中。”她沒有撒謊,夾著一塊剝好的小龍蝦放進嘴里。
“那你為什么哭得那么傷心?”
“你真的不知道?”她抬起頭,意味深長地冷笑道,“我就是后悔,在最好的年紀愛了一個最不該愛的人。”
然后將就,結婚,直至發現不能將就,又倉皇分開。
那時候所有人都勸她早點和周牧川分開,她不聽。直至拿到離婚證的時候才幡然醒悟,自己是多么愚不可及,居然被這個男人用幾句誓言騙了將近半生。
“錯了,你最應該后悔的是沒有一直等下去。”他看著她回答得同樣別有深意。
“你居然還有臉發表意見?”她正在氣頭上,拿著豆奶瓶往他頭上比劃。
周牧川頭一偏,倒在了輪椅的扶手上,又“暈倒”了。
4.
后來,他倆在一起時間長了,關于張紅紅和周牧川流言飛語也多了,周牧川的母親聽到之后,坐在病房的陪伴椅上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跟小張有過一段,但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現在她又嫁過人,聽說還生不出孩子,你跟她還是算了……”
“媽。”周牧川背對著她站在窗邊,打斷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不管張紅紅是嫁過人,還是生不出孩子,這輩子,我都只認她一個。”
他母親急了:“你還真非她不娶了?”
“是,要不然別要媳婦,要不然就要她,你自己看著辦。”他轉過身,看見張紅紅提著一口袋水果站在門口,眼底的錯愕一瞬即逝,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似的,捂著頭喊痛。
張紅紅將蘋果放在桌上,喊了一聲阿姨好,便躲在廁所里半天沒出來。
等他母親走了之后,周牧川才開始敲門:“你便秘呢?”
她紅著一雙眼睛打開門,清秀的臉上還殘留著清水洗過的痕跡,他視而不見,推開她走進廁所:“好臭,好臭,快去給我買飯,我跟你說,我現在還在長身體,要多吃肉,你天天給我打那么多小白菜是幾個意思?”
張紅紅難得沒有頂嘴,拿著錢包就下了樓。
她提著飯菜上樓的時候,他剛剛洗了澡從浴室里出來,**著上半身,拿著毛巾擦頭發。
他掃了她一眼,便連忙穿上了衣服,似乎在遮掩著什么。
然而她還是看見了,她將飯放在桌上,一邊拿筷子給他一邊問:“你身上的傷怎么弄的?做過手術嗎?”
他的腰上和背上各有兩道刀疤和一道槍傷。
“啊,你嫁人之后,我氣得闌尾炎都犯了。”他將一口飯塞進嘴里,沒有看她的眼睛。
良久,她還是決定把話說清楚:“周牧川,我不會在一個人身上摔兩次,我跟你,沒可能的。”
“彼此彼此,我剛剛就是騙騙我媽,你別當真。”
“那就好。”
從那以后,張紅紅再也沒有來過,周牧川的不治之癥也自動痊愈,擇日出院,繼續投身為廣大人民群眾解決糾紛的戰斗中。
為了給一個老太太排憂解難,他自告奮勇,要去跟她離異的孫女相親。
家里人一度以為他是被張紅紅刺激出了毛病,專挑離異婦女下手。
他也不解釋,下班之后,就往老太太家里趕。
一進屋便看見張紅紅系著粉紅色的圍裙站在客廳里,一頭長發梳成馬尾,不施粉黛,站在一片光暈里,面容清麗而柔和。
他頓時就笑了,穿著一身警服,看著老太太叫了一聲奶奶。
張紅紅一聽聲音,臉黑了一半,將炒好的飯菜放在桌上,一言不發地開始吃飯。
老太太人老心不老,知道張紅紅在埋怨自己胡亂給她相親,嘆了口氣:“紅紅,奶奶也是為你好,人家小周哪里差了?而且你不是最喜歡當兵的嗎?”
“我為什么要最喜歡當兵的?”張紅紅開始發射導彈,老太太第一個中槍。
“那你跟那誰交往那么多年,誰勸都不聽。”老太太接住導彈并丟回一枚原子彈,“都是當過兵的,你看人家小周多靠譜。那誰就把你丟在成都不聞不問的,一看就是早就有人了!
周牧川半天沒轉過彎來,良久才知道這個那誰是說他。
“小周,你別介意,我跟你說這些,是想你明白我家紅紅是好姑娘,就是遇人不淑。”
周牧川點了點頭。
吃過飯,老太太出門打牌,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張紅紅將碗收拾到廚房里:“你別以為接近我奶奶,我倆就能有什么,我說過……”
“我在云南沒有女朋友。”周牧川打斷道,“我跟你解釋,也不是希望你會和我怎么樣,但是沒做過的事,我憑什么認?”
“都過去了,有沒有都不重要。”她打開水龍頭,準備洗碗。
“誰給你說我有的?”他并不準備一句帶過,不依不饒地問道。
“沒人跟我說,我就是感覺。”她低下頭,開始洗碗,“你肯定是有了可以傾訴的人,才不跟我講你在那邊發生的事吧?”
風從窗外吹起來,吹動她垂落在眼前的發絲,眉眼溫順而淡然。
一股無名火頓時在他心底燃起,沖進廚房,抓住她的手腕,質問道:“你認為我在那邊發生了什么?”
她沒有解釋,卻用沉默回答了他的一切猜想。
“你覺得我在那里就是鬼混是吧?”他撩起衣服的一角,“那我告訴你,我在云南究竟做什么!”
他指著胸口和腰上的傷疤:“這些不是做手術,是我在云南留下來的刀傷和槍傷。”
張紅紅瞪大眼睛,看著他胸口上陳舊的瘢痕,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原來他做的是這么危險的事。
“什么時候的事?”
“記不清了。”他盯著她的眼睛,并沒有仔細解釋當時的情況,他是男人,怎么可以跟女人喊痛?如果不是這種誤會,他一輩子都不想告訴她,“我從前不想告訴你,是不想你擔驚受怕,可我沒想到這會成為我們分手的理由!”
午后的陽光灑在地板上,窗外的樹葉隨著風發出沙沙的響聲,張紅紅看著他的眼睛半天沒有回過神。
“我當初為什么非要留在云南?因為服滿十二年,回來之后可以轉正。”他抿著嘴唇,站得端正筆直,“我想給你好的生活,只能堅持下去。”
這些都是他從來沒有跟張紅紅說過的事。
“那你直接跟我說不好嗎?”張紅紅反駁道,“你有必要三年又三年地騙我嗎?”
“我直接跟你說等我十二年,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他知道他自私,可是他從來都沒騙過她,“我知道你心里苦,我那些年也不好受,可是我想著你,再苦我都能忍!”
可是后來,連她都不要他了。
他的理想和前途都在那片土地上,然而他的未來卻是在她這里。
張紅紅只覺胸口疼得厲害,心疼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為什么她沒有更理解他一點兒呢?為什么?
當時那些傷口落在他身上的時候,該多疼啊。
可她不知道,再疼都不如她給他的那一刀來的疼。
“張紅紅,我跟你說這些沒什么其他的意思,你別多想。”他依舊是那個知道她離婚擔心得要死卻死不承認的**周,“我就是想把話說清楚,我沒有負你,從來沒有。”
未等張紅紅回答,他已經轉身離去。
他和她的這么多年,終于說清楚了。
可是他心里一點兒都不好受,熬了近十年異地戀的兩個人,不應該是這個結果。
5.
后來,他還是變著法子聯系張紅紅,但是她再也沒有搭理過他。
周牧川從不主動示好,偶爾去她公司門口假裝偶遇,繼續一貫的冷嘲熱諷,張紅紅把他的微信拉入了黑名單。
直至看見我和張紅紅發微信他才恍然大悟:“你沒說我壞話吧?”
我連連搖頭,表明自己一顆紅心向著他,哥,除了讓她幫我虐虐你,一句話壞話也沒有說,我發誓。
他自是問我張紅紅近況,我也沒想瞞他:“紅紅姐找了一個男朋友,他們單位上的。”
周牧川臉一黑,二話不說出了門,穿著一件背心和一雙人字拖,直殺張紅紅家里,張紅紅打開門,卻沒有讓他進去:“你干什么?”
他聽見屋里有人走動的聲音,立馬明白她不讓他進屋的理由,八成是那個男同事在。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張紅紅,你就是考慮所有人,都不考慮我,是吧?”
張紅紅沒明白他在說什么,因為她有男朋友是我胡謅的。
“很好,我除了你,再也沒有考慮過別人。”他說著就往屋里擠,“反正我這輩子結不了婚,你也甭想結。”
“你胡說什么呢?”張紅紅臉蛋通紅,死活不讓他進門,“我們出去說,我家里有人。”
“家里有人更好說。”他將張紅紅抱起來,進屋之后又將她放下來,直往客廳走,一個謝頂的中年男人背對著他蹲在茶幾前面找東西,哎喲,張紅紅這品味。
他走上前,毫不客氣道:“誒,這位叔叔,我不管你跟張紅紅什么關系,她以后只能跟我,你要舍不得張紅紅,就把我一塊帶走,你看著辦。”
中年男子回過頭,周牧川只覺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小周?”中年男人對他印象很深,“你從云南回來了?”
他想起來了,許多年前,他以張紅紅男朋友的身份跟這個男人吃了一頓飯,還叫過一聲爸。
“小周,我聽你那意思是要入贅我們家啊?”
嘴賤如周牧川,此時也說不出一句話,搖頭又點頭,張紅紅在后面笑得直打滾。
后來,周牧川跟張紅紅終于領證了,張紅紅站在民政局門口舉著小紅本問:“這次應該不會離了吧?”
“你這不是廢話嗎?”他左手拿著小紅本,右手牽著她,從臺階上一層一層往下走,“所以你要對我好點兒,畢竟以你的長相很難再找到一個像我這么帥的。”
“那你是后悔跟我結婚了?”
“我怎么不后悔?如果在你畢業的時候就捆著你去結婚……我到底還是心不夠狠,苦了自己又讓你禍害了別人……”
“周牧川!”
周牧川半輩子沒說過幾句好聽的,可他沒有負過他的女人,便勝過世上所有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