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咧咧偎著門樓,重重疊疊爬上窗欞,那些村莊的月季,吞吐著鄉(xiāng)土清新的空氣,在湛藍的天空下,花兒明朗肆意地綻放,或騎上墻頭,或把住窗欞,各具各的風姿,各有各的儀態(tài),卻同樣的精神抖擻,一樣的淺笑安然。
去劉家旁峪村采集精準扶貧云平臺基礎信息時,我與堅守在村莊的那些月季不期而遇,彼時夏暖初生,春涼猶在,月季花兒昂揚地玉立婷婷,不經意闖入眼底,便在心里激蕩起飛揚的精神力量。
一條省道斜穿南北,一座拱橋橫跨東西,人工修筑的柏油路和自然形成的泄水道將劉家旁峪村分割成幾個區(qū)域,就在這穿村的韓萊路東側,有家便利店,門前一株月季,以其立夏剛過便枝繁葉茂來看,該有些年頭了。
這月季,主干粗長,繁復的分枝纏纏繞繞把著鋁合金門窗攀爬,遮掩了門楣,遮蔽了窗欞。葉片重重疊疊,豐腴青翠,許是氣溫尚涼的緣故吧,花骨兒呼呼啦啦在枝梢上翹首搖擺,開放的花兒倒顯得疏疏朗朗。
有一朵花兒,伸出枝條把著窗欞,努力在厚重的綠意里探出身子,遠遠望去,好似一枝紅花照碧海,又似碧紗煙羅裙上沾染了瑰麗的胭脂。一朵窗花紅,滿目火精神,流風吹不起,沙塵難掩容,這份卓絕,令我動容。
轉過頭來,韓萊路的西側,守護在某家農戶大門旁的月季更讓我謂之奇觀:粗壯的花枝向上,百折不撓地爬到了門樓頂,最長的枝梢甚至騎上了瓦楞。同樣是枝葉繁茂,花苞細密,花朵稀疏,卻因了植株的高大,多了份樂觀向上的豪俠之氣。
花根處,有一叢芍藥,倒是滿枝花朵,可惜花已開到荼蘼,碩大的粉嫩花瓣半卷,明媚的嬌黃花蕾含怯,愈發(fā)襯托出低垂的月季花朵精神抖擻。我走近拍照,發(fā)現這家大門緊閉,門腰上一把秀氣的鎖扣,大紅的對聯在風雨的剝蝕下減了深紅,左邊的對聯少了半截,倒有了不對稱的喜感,添了俏皮。
不久前,我剛從結對幫扶的貧困戶里出來,這家居住在村邊的人家,母子皆患有風濕寒痹癥,這是中醫(yī)診斷病名,西醫(yī)稱這病為系統(tǒng)性硬化癥。因為病變,母親的皮膚硬化,手指褶皺消失,指尖萎縮,指甲蓋縮成了月季花刺的模樣,兒子還兼有系統(tǒng)性紅斑狼瘡,即便如此,他們母子依然沒有停止勞作。村書記陪我們過去的時候,母親正在桃園里勞動,兒子則去了城里打工。
和貧困做斗爭,只要身強力壯,其實并不難,難的是跟不能治愈的慢性遺傳病爭時間,病痛的折磨要靠多大的毅力去忍受,我無法感受,但每見這個名字里有“菊”的農家婦女一次,都會忍不住心生酸澀,為目前醫(yī)學的無能為力,也心疼她的堅韌。
“花落花開不間斷,春來春去不相關。牡丹最貴唯春晚,芍藥歲繁只初夏。唯有此花開不厭,一年長占四時春。”這是月季的寫照,那一朵火樣的月季花,燃燒在厚實的翠葉間,這一樹高昂的月季棵,倚靠在堅實的門樓旁,在我轉身之間,意外闖入眼簾,讓我悸動的同時,似乎也讓我明白了,“菊”堅韌毅力的精神來源。
村莊,是農家人的一畝心田,村莊的月季以莊為田,在裸露的泥土里降落,貧瘠里扎根,細膩中生長,以不同的姿態(tài)堅守著村莊,是火種、是希望、是夢想,更是心田不可或缺的風景,輕輕揭開,便碰觸到不一樣的激情,窺探到另一種人生升華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