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催促著冬的腳步,終于輕盈地來了,園內的雪幾乎在一日之間融化待盡,只有靠近園墻堆積的雪還與春做著最后的摟脖熱吻。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們是看不到雪了,欣賞雪也成了一種奢望。
春在安塞腰鼓鏗鏘有力的聲響里,在輕曼柔美的臨夏花兒中,在響徹大西北粗重雄厚的秦腔里,無限柔美地潛伏在我們身旁,在看不見的犄角旮旯已經完全盛開了。
春在喧鬧的除夕,午夜的爆竹之聲如洶涌澎湃的山洪發出沉悶的聲響,那些燃放于空中的煙花,成就了一座形形色色、千差萬別、異彩繽紛的高空花園。天上的群星閃爍,地上是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燈光。天上賊亮的星星閃動著晶瑩的光芒,地上的燈光千變萬化,紅藍黃綠白各種顏色交替出現,圖案、線條豐裕優美,使人陶醉。
吹來的晨風沒有刺骨的感覺,軟綿綿的,如少女的手拂在人的面頰;風吹過一排排白蠟樹,沒有脫落的干枯葉子發出銀鈴般的聲音。柳樹新發的細枝不知何時變得清亮清亮的,柳芽兒蠢蠢欲動了,這是春天的第一抹綠,草木即將在柳芽的招引下,吐舊納新,綠茵一片。
春在小孩的臉上,被春風吹拂紅潤可愛;春在女人形色各異的發髻上,波浪似的卷發,飄如瀑布的長發,短而齊整的男子發;她們的美發有紅色的、黃色的、大多是黑色的,還有棕色的、淡紫色的……將城市的街道點綴的五彩繽紛,異常豐富。
春天的一日是伯母三周年忌日,幾個搬遷到外地的兄長攜家人乘私家車遠道趕來吊祭。一度寂寞的院子熱鬧起來,供桌上擺滿了水果和食品,慈祥的遺像露出不易察覺的笑。伯母幾乎一生貧窮,清福沾邊時日不長。這個院落曾經是兄長們住窯洞、喝糊糊、吃窖水的苦難之地,這里有著他們童年的快樂,更有著成長的艱辛。
伯母居住的院落也給我留下了無窮的記憶。伯母有個和我同歲的兒子,我們經常在一起玩耍。現在的院內建成了明亮的磚瓦房,三兄一家居住,嫂子殘疾,沒有離開故土,享受國家低保,新房屋為政府所建。
一個大旱的三伏天,一輛裝載水果的拖拉機站在莊口的大榆樹下。山里不產水果蔬菜,吃的幾乎全是外地運來的。為了度過災荒,山里人嚴格控制吃水果蔬菜,我不敢向父母張口,想起慈祥的伯母,興沖沖跑去伯母家張口借豌豆換取水果。伯母家人多,經常缺糧,靠政府救濟,是莊里唯一不換取水果與蔬菜的。不過伯母還是滿足了我的欲望。至今憶起說不上是感激還是內疚。
再次踏進熟悉的院子,看著花枝招展的孩子們追逐嬉戲,想起那些曾經的寒酸成了我們這一代人的記憶。孩子們熱烈地擁抱了春天。
站在廣闊無限的山梁,四圍片片田疇綿延伸展,春風蔓延而來。在“三變”改革的農村廣大田野上,振興鄉村經濟的偉大號召下,一陣又一陣和煦春風向我們吹來。